[090425]牛奶人有一顆軟糖心

  我也認為他們不會長久。用這樣一句話開頭太不吉了,不過這確實是我目前腦子裡的想法,寫東西之前唯一想到的話。起因是在網上看到有人誠招男友,大概一晚上就找到了,於是有人說,gay就是這樣,開始和結束都很快,我便一直帶著這樣的想法,看完了他們通篇的小甜蜜,認定他們即使是同城,也不會長久。但是話又說回來,一晚上就找到了又能代表什麼呢,對於有的人,一晚上的話語言談就是他們所有的緣,而對於有的人,一晚上的時間就是一段路,一輩子的開始。
  很久沒有強烈想寫東西的願望了,總覺得下筆很難,用電腦寫字條件不允,而且不習慣用電腦寫,始終不能用鍵盤敲,我敲鍵盤的手始終不能正確抓住我流出的文思,於是寫出來的總是徒有幾句想了很久的話支撐破碎的段落,不知所云。
  近來覺得精神很好,所謂的精神好,也無非是說在起床的時候沒有半點兒猶豫磨蹭,在我看來很是不可思議。有時我拎著早飯走在去教室的路上,陰天沒有陽光能夠將我的影子拉長,我兀自走著,半搭眼帘帶些茫然,假如此刻記憶全喪,四顧蒼茫的罡風浩渺也是好的,只可惜時間太緊路途太短,總是來不及緬懷記憶深處的細節,思路就已經被各種各樣的聲音打斷,背後沒有鳥沒有車沒有路面的呼嘯,幾句陌生的湖廣口音,總是很煞風景。
  此刻稿紙正鋪在一本攤開的書上,翻開的那頁是張愛玲的《私語》,像這種涉及作者身世背景的文章總是受歡迎的,看張愛玲寫她小時候的家,從天津到上海,站在成年的歲月路口回望自己的小時候,大概除了我再沒有人會回憶的那麼呆傻,總覺得小時候的呆傻是種可愛,長大了依舊呆傻便是不懂事了。張愛玲寫往事冷漠的不動聲色,寫父親母親就好像話劇演員,到他們出場了才出來講一講話,打一打人。童年總是各種食物和對特殊物品的莫名印象組成的。倒有一段讓我很感觸,她寫白玉蘭,「像污穢的白手帕,像廢紙」「從沒見過那樣邋遢喪氣的花」,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形容白玉蘭。果然是因為心境不一樣么,當時張愛玲被父親關在房子里,到了晚上只能聽院子里的門閂聲,看天空慘慘的藍色和破敗的花樹。我那時倒是無所謂的走在春天的夜晚,順手掰下一朵長在低處的紫色的玉蘭,對喜歡的東西就想佔有,大抵是因為這個緣故吧,又或許是覺得拈花在手或是送給別人的意境很是古典美好,不清楚…若是去花店買上一束捆紮精美的花,花色雜陳,心意詩意都到了,但總是不如別人摘來的給我顯的隨性。當然我不是提倡去花園子摘花,也不是無視公共道德,只是把社會生活理想化了。得意忘形的以為自己身處牧歌田園了。得意忘形是做蠢事的開始。但是但是,在那樣一個平如鏡靜如湖的夜晚,心臟在輕輕搖曳,連眼前的人也跟著微微搖晃,彷彿坐在鞦韆上只看著自己的腳尖來回飛逝,四周都是旋轉笑聲旋轉。手在躊躇著,手指在樹皮上摩挲逡巡,只因為公共道德的誡訓,那請問採摘路邊的野花是否觸及公共道德的底線,還是說你摘花怡情被無礙礙就礙在你不該摘公家拿錢出力栽種的花。路邊的野花玲瓏精緻你怎麼不要。於是奉勸警告自己,如此這般詩情畫意的任性勁兒上來也要千萬注意哪些是公家的哪些是野花。路邊的小花似乎是生來就有被採摘剷除的命運的。再至於那些已經將破壞公物與罰款等同的想法,我的一腔心意也無非是危險的存在,扔掉也罷。
  扯遠了扯遠了,原本腹稿里是要罵幾句胡蘭成的,一個吃軟飯吃得冠冕堂皇的自戀男人,寫幾個女人對他如何如何溫情細緻,寫自己如何如何去看張家曾經在上海的洋房,最後始亂終棄。又出來張那句經典的「是你先不要我了的」,那麼被動悲慟,看到張在1944年寫的散文《有女同車》,結尾她說「女人女人,一輩子講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遠永遠。」哪怕那種什麼教育都受過,什麼道理都明白的女人,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手裡都想抓住那麼點兒愛。
  想你的心臟無法那麼逞強,佯裝著自己不痛不癢。某天說自己想寫去年暑假了,是因為聽了《回復する傷》,心底泛起了一陣潮濕陰冷。暑假給我的印象總是陰冷,那陣子經常陰天,天沉沉的壓下來,我開著空調在客廳睡著,冷了的時候就蓋個沙發靠墊在身上,媽媽回來總會說我,貪涼費電,接著去把窗戶打開讓新鮮空氣進來,機械製冷產生的那種生硬味道和湧進來的熱氣流混在一起有街巷的瑣碎,人聲車聲一下子從遙遠拉得很近,過後依舊是巨大的沉悶。那個時候不需去計算兩小時的時差,那個時候的日子總是過得很慢,時間從心上緩緩流過,一分一秒我都知道。
  想說下吵架,事實上生活中總是有事情難以預料,別人怎麼想的總是不知道,喜歡上來就猜測。對於情侶間的模式永遠是我對理想生活的憧憬,不是言情的小說,而是日常雋永的散文。於是自己說什麼不去在意,卻在意別人的用語,一個詞一句話,背後的暗示是什麼,一句話總有意識的帶動和驅使,那麼那句話產生的心境又是什麼,是厭煩是嘮叨是隨便一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對待什麼都很隨意?便開始了漫長循環的爭執,最後扔出幾句刻薄的話,刻薄的話又總是傷人的。
  只要有言談就永遠不能避免由於話語產生的誤會,然而我也不知道別人的女友在面對這些時候是怎麼做的,是冷淡是撒嬌還是哭泣,更不知道別人的男友大都是什麼態度,指責安慰還是遷就。那天偶然聽到誰誰誰格外疼女友怕女友,那天又親見男生打架,其中一人的女友在中間周旋哀求像是快哭出來了,偷偷的把這些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想,不敢想像的,我不敢去想在別人的眼中我是否是合乎標準的另一半,當感情需要別人首肯的時候就緊張起來,我從不奢望自己有故事般的愛情,心裡從來都是懷著學生似的情懷,做的說的惦念的都是學生氣的東西。看來果然還是幼稚還是固執不肯進步,畢竟,每個人都是要生存的。
  又可以說,我總是被慣壞了的認為對方理所應當理解我無限包容我,像雙親那樣待我,說起我的家人真可以算是無限包容我了,人們總是因為知道那是無論犯了怎樣的錯誤都不會離棄的親人,所以肆無忌憚。這樣想著覺得愛情遠不如親情來得牢靠,每個人都嚮往著有自己的小家庭,將愛情轉化為親情,只留下一雙父母對著房子金魚電視機,於蒼白無趣中渡過。
  前段時間看王爾德的詩集,書名是《如果你愛我比較深》,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暗想王爾德還真是個霸道自私的傢伙,但霸道中又透著可愛和執著。後來看到原詩我才恍然大悟,那不過是「如果你喜歡我較少而愛我較深」的斷章,全詩也不是霸道的命令,而是對愛情的釋懷,在經過歡笑和雨水沖刷後對愛人的告別,告別曾經的悲傷和痛苦。可見斷章取義及不同語境下所產生的誤會在什麼時候都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了。
  那麼不說話呢,在色澤明快的大的遮陽傘的下面,白色的圓桌,顏色淺淡的冷飲,杯子外側細密的小水珠,彎曲的吸管。當我嘴裡咬著那冰涼的塑料片望著你的眼睛的時候,裡面又會有怎樣一種靜默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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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ucifer’s 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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